无容自己在外间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内间,李渊看着昏迷的李世民,终于无奈的承认——他对这个儿子,确实亏欠甚多。
这些年来,他的委屈自己不是不知,不过国储不可轻废,何况太子也不是无能。为了长子委屈了次子,其中必然有对长子的深重期望,同时,对次子也少不了浓浓的愧疚。
本以为这样他们兄弟就能和睦以待,以后建成登基了,也依旧能兄弟友爱,不至于手足相残,但是如今,他与突厥一番斡旋,甚至是连感谢之声都没有两下,就有了这样的兄弟之间互相猜忌的事情。
他本也不是个什么都不管的人,今日是个什么情形,大概也可以清楚。
秦王被打压多年,真的要反击自己给自己下毒然后诬赖太子齐王——这些年来秦王有的是机会,带着齐王出战也不是一次两次,要对齐王下手绝对神不知鬼不觉,而对太子下手也不是没有机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终于想通了要和太子齐王划清关系好好斗一场。
与其相信一直在让步的秦王动手,还不如怀疑太子齐王下毒。
但是他们下手无论如何都得讲究一个稳准狠,为何秦王不死,李渊其实也大概猜得出来,不过是报信,李世民自己有所准备,于是自己下毒,太子和齐王的毒连带着在宴会上吐出来的那口血一起吐出来了。
李渊看着沉静安眠的李世民,又想想这些年太子过分的对秦王打压,以及这些年秦王日常主持天策府的事务,即便被打压的惨却还是尽力周旋了下来,还尽量不和太子齐王有正面冲突,就这份心思,李渊都觉得实属不易。
李世民眉毛微微一动,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唤:“阿容……”
室内本就只有父子二人,寂静无比,声音虽然弱,李渊还能听了个清楚。
李渊又微微一笑——
这孩子是个长情之人,他们能如此夫妻情深,确实很让他老怀安慰。
李世民又皱眉,似乎特别痛苦的模样,纠结了一小会,突然侧身,吐出一口污血。然后慢慢的,醒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了床榻边上的李渊,李世民猛然一惊,就要起身行礼。
李渊摇头,表示不用了。
李世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想说点什么,但是父子之间已经太久没有好好说话,如今竟然有些语塞,他自己慢腾腾的坐起来,苦笑:“儿……饮酒失态了,还劳父亲担心,是儿的罪过。”
“父亲为儿子担心一辈子,才是父亲的理所应当。”李渊看着李世民虚弱的模样,叹了口气——他能不能饮酒他作为父亲如何不知,如今这样说,也是想把这件事掩埋下去。
今日自己发作当众惩处了那个乱说话的姬妾,还给了无容没脸,说白了也就是想要把这件事掩下去。无容什么都没说,除了没把那个姬妾逐出府去之外,其他的都听他的,是个孝顺的儿媳。
还觉得对李二实在是难以张嘴说今日之事就此罢休,李世民自己就提出来了,让李渊觉得颇不是滋味。
于是就说了那么一句温情话语之后,又复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即便是把事情掩饰过去,也不能一点交代都不给。
比如,斥责太子和齐王让“不擅饮酒”的秦王喝酒。
比如,厚赏秦王。
前面好说,后面……
秦王早就赏无可赏,功高盖主,今后哪怕是自己不发给兵符,想来秦王自己刻一个都会被军中当做正牌兵符,整个军队都如臂指使毫无问题——这是秦王的贵。
而富——即便是自己赏赐了铸钱炉,无容却在模子上掐出了月牙痕。为此二郎还亲自下教对百姓,上表对君王说明情况,为了惩罚此等无心之失,他秦王殿下连带秦王妃都自请罚俸半年。李渊当然明白其中意思——市场上出现的所有多出自己预计的钱币,都与他无关。
这种小心翼翼,这种如履薄冰。
固然是为臣子的需要,却也需要承认,若是父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猜忌与试探,他本是个爽朗男儿,绝对不屑为这些步步为营的伎俩。
李世民的小心,在另外一种程度上,却让李渊觉得心疼。
李世民看李渊沉默,也想打破这个僵局,便开口:“父亲,您上次亲到儿府中,还与儿单独说话,可得时候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