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被噎的没了话,中年妇女的自尊心相当强烈。瞪自己儿子一眼,他那身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神色,能气死人。
顾沉光笑笑,准备出声安抚自己的母亲,恩,略尽孝意。话没出口,楼上先传来了声。
他站起来,匆匆说了句我上去看看,抬脚便往楼上走。
留下易楚与顾阳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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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南桪刚醒,转了一圈没找到小顾叔叔,这才着急出声喊人。
顾沉光上去推门进屋,就看见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跪在床上,神色蒙圈,大眼睛半睁不睁眯着,一看就是没睡痛快,难为她还记得找人。
见他进来,南桪眼睛倒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小顾叔叔。”
顾沉光走过去,把小孩又掖被子里:“不要着凉,等等再出来。”
一抬头,小姑娘神色欢喜,定定看着他。
他失笑,问:“怎么了?没睡够?还是想喝水?”
南桪没说话,继续呆滞望着面前笑意温存的人,良久,任督二脉突然被打通,猛地扑他怀里,语气不加掩饰的高兴:“小顾叔叔!你真回来了呀!”
顾沉光一愣,反应过来,低低的,自喉咙口压出笑来:“啊,回来了,你怎么才知道?”
南桪害羞,脸埋他怀里,使劲往里蹭。
半响,突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拔出脑袋,扭头望望天色:“几点了现在?”怎么都那么黑了?
顾沉光一手护着她被子,抬起另一只看表:“九点半了,”想了想,“要不今天晚上在小顾叔叔家里睡?左边还有间客房。”
哪怕她现在年龄还小,但到底男女有别,他晚上不可能带着她睡。
南桪不假思索摇头:“不用,我回家去。”不管有没有人在意,家还是要回的。
顾沉光沉吟片刻,点头:“也好,我送你。”
收拾完再走回路家别墅,到门口时已经近十点了。顾沉光看她按了门铃,不放心她一个人等,索性陪着。
门开的意料之外的快,两人都是一愣,看过去,是路盛铭。
南桪见到父亲还是高兴的,又怕吵醒谁,只轻轻笑着,神态安稳,低声叫人:“爸爸。”
路盛铭点头,眸子里有温柔笑意四散开来,在冰冷的深夜里格外明显。他揉揉南桪脑袋:“你先上去,爸爸和小顾叔叔说几句话。”
南桪愣,怎么又有话说?
但到底不好问,乖乖点头,换了鞋上楼洗澡睡觉。
留顾沉光站在路家门口,看着面前熟识,神色晦暗不明:“路大哥找我什么事?”
路盛铭看他一眼,沉默片刻,艰难开口:“南南她......上次半夜给你打电话,我听见了。”
他听见了?
顾沉光瞳孔一缩,面上不动声色:“所以呢?”
路盛铭苦笑,眼睛里有什么无能为力的外泄出来:“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她怪我怨我都是应该。可是沉光,你很清楚,照路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样对她来说,或许才是最好。”
这次换成顾沉光沉默。是的,他知道。深浅不问,多少了解。
可他不赞同。
直起身,睇一眼面前的人,语气低沉,不急不缓:“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盛铭垂眼:“她很依赖你。”
“那又怎么样?”
路盛铭低叹一声:“倘若日后,真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沉光,麻烦你替我照顾她。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路大哥从未拜托过你半句,这件事,算我求你。”
顾沉光沉默,半响,轻吁口气:“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会。”转身,离开前,到底忍不住心头汹涌,语气半冷:“你从来不知道她要什么。单以揣测,伤人害己。”
话至此已是分明,再多说一个字都没有必要。
路盛铭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一路远离,定在原地良久。转身,看一眼楼上,垂眼,眸色暗沉。
窗外夜色深沉寒冷,薄凉刺骨,路盛铭身处温暖如春之地,一颗心却石沉大海,淹没其中,再无生机。
是他不好。
这一生活到现在,尽负所爱,一颗心,颠沛流离。到最后,连唯一的血脉,也不得不伤害。
活了一辈子,除了伤害和怨恨,什么也没留下。
白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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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疫情越来越重,人心越发惶惶。满大街除了少数保安和环卫工人,半个行人也没有。北京跟空了似的。
顾沉光把南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带出门,享受北京难得的清闲时刻。
自从得了人家父亲的请求以后,顾沉光再带着南桪出去玩更是心安理得。除了每天必要的课业和论文准备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拿来陪小姑娘了。硬生生把人都要养成自己家的了。
两人准备去动物园溜,取车时难得碰到顾沉光之前的同学,看见顾沉光领着南桪,高声调笑:“老顾你又领着你家小姑娘出来玩啊?”
顾沉光淡笑,抬手打招呼,不置可否。
南桪被他牵着,脸埋围巾里,掩饰烧红的小脸。睫毛却高兴的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