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公司的第七年。
在公司每年的例行体检时, 沈问秋查出腹腔内有一颗5cmx5.4cm的肿瘤,检查结果出来的当天就被陆庸火急火燎地打包送去住院,连他看到一半的策划案都不许他带上。
他这些年大病小病其实一直没断过, 都是无家可归那段时间作出来的病根,他有胃病、腰疼、肩颈毛病等等等等, 还有缠绵不绝、没法根治的抑郁症, 吞药片如家常便饭。
几年前他因为胃溃疡也进过一次医院, 从那以后陆庸就不许他在应酬时喝酒,他也就不喝了。
烟早就戒了。
腰和肩膀有在定期做针灸和推拿, 感觉缓解了许多。
他现在每餐吃到七分饱, 多吃蔬菜和蛋白质,饭后散步, 每周抽一天空做健身, 还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健康呢, 怎么就长了个肿瘤呢?真是奇怪了。
总不能是老天爷瞧他日子过得太舒服就看不过眼,非要折腾他一下吧?
他跟陆庸一起与医生讨论自己的病情, 手术安排在三天之后, 到时候摘除了肿瘤以后切片查看是恶性还是良性,再做后续治疗。
沈问秋自己挺淡定的,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而且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倒是陆庸紧张得要死。
陆庸把所有活动都给推了。
就在医院陪他。
沈问秋没逞能说什么不用你陪, 他生病,正是脆弱的时候,就想要陆庸陪他。
他记得自己无家可归的那几年, 进过几次医院,都是民警同志来看他一眼, 哪有人这样关心他。
有人关心自己是好事,他才不要装坚强,总对人说不需要帮忙不需要帮忙,次数多了,人家就以为你真的不需要关心了。他可不做那种傻事。
沈问秋就当时休假了。
手术前三天都在单人病房跟陆庸一起看电视,自打工作越来越忙以后,他们已经挺久没有好好约会过了。
陆庸现在越走越高,可谓是平步青云,他都不需要去钻营,各种头衔就自己送上门来。如今的他,不但是手握集团企业的总裁,环保协会会长,还是残联副主席,两所大学的荣誉教授,天南海北地跑,他已经挑拣过了,尽量少去或者不去面子活动,但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沈问秋则驻扎在总部公司,偶尔跟他一起出差,但大部分时间都留守,等陆庸回来。
说起来,他们的工作类型与两人性格倒是截然相反。
话题扯远了。
说回沈问秋的病情上。
现在有一个问题,也是困扰他们好几回了的问题。手术需要全身麻醉,这种病人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需要病人家属签字同意。
但是沈问秋没有家属。陆庸是他的恋人,可在法律上来说他们只是陌生人关系而已。
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陆庸让公司的法律顾问帮忙草拟了一份委托书,沈问秋作为委托人,委托他作为朋友帮忙签手术同意书。
手术顺利进行。
肿瘤切片结果也是良性。
虚惊一场。
众多朋友过来给沈问秋探病,来了一拨又一拨,柜子旁边堆满了大家给他送的慰问礼物。
陆庸煲了鸽子汤,喂他喝。
沈问秋像个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拆礼物,喝一口汤,说:“你看,生病也不是全都是坏处,这不骗了好多东西?”
陆庸知道他是在苦中作乐,但还是生气,他见不得拿生病开玩笑:“不好,我希望你永远别生病,你要什么我会买给你的。”
沈问秋:“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呢。老正经。看看你,总是皱眉,所以川字纹才越来越重了。不过我觉得也挺好看,威严。”
陆庸继续喂他吃饭。
差不多快喂完了。
他低头看看快空掉的保温饭盒罐子,忽地说:“明明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却不能以你的恋人的名义在保证书上签字。”
沈问秋怔了一怔,他伸手握住陆庸的手:“委托书也可以的嘛。”
沈问秋很想得开,竟然选了一条与世俗大众不同的路,就要学会忍受这种差异待遇。
陆庸又说:“我也不可能入外籍,跟你去国外结婚。”
他们小时候,同性恋是精神病,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同性可婚,但这两年有不少国家陆续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沈问秋曾经谈起过几次,言语中无有不羡慕。
沈问秋一头雾水:“你干嘛突然说这个?故意气我吗?我当然知道啊,我又没有要求你过。”
没要求,可他肯定还是会有点向往啊。
陆庸发现自己好像又说得太直接了,他见沈问秋要生气,不由地着急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前几天我看新闻说要出台一种新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