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谦猜得不对,秋大叔并没有提着他的扫帚来赶韩紫烟出门,因为她们根本就不在家。
一路紧赶慢赶的,韩紫烟她们一行五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秋大娘她们住的那个村子。秋大娘家黑灯瞎火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后来柳枫去向邻居打听,才知道秋大娘和秋大叔连同膝下的两个女儿在半年前就搬走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霍谦他们听完顿时就傻眼了,这会儿天都黑了,她们还能去哪里呢。
好在那户邻居是个古道热肠的,她说秋大娘家以前帮过她们家的大忙,如今她的亲戚远道来投,断没有叫人走投无路的道理,于是就劝她们先在秋大娘家里住下,以后再做打算,又见她们带着两个娃娃,还从家里给她们拿了些米面、油盐和柴火过来,这才解了韩紫烟她们的燃眉之急。
秋大娘的房子好几个月没人住了,里面脏得很,墙角结满了蜘蛛网,地上不时有成群结队的老鼠呼啸而过,韩紫烟和柳枫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收拾出一间屋子,让霍谦带着两个孩子先睡下了。
“七小姐,你快进去陪着公子吧,我在外面凑合一夜就好。”因为谁都没有精力再去打扫出第二间能住人的屋子来,韩紫烟和柳枫注定有一个人今晚要在这蛛网遍结、老鼠满地的堂屋里过夜。
“这怎么行呢!”韩紫烟想也没想就当即反对,虽说柳儿名义上是小谦的小厮,其实两个人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她身为女子,哪能让人家一个尚未出阁的小男孩儿在这样又脏又乱的屋子里过夜呢,小谦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可是,可是……”柳枫仍有犹豫,他家公子的这位妻主大人他不是不了解,明明身手好得很,偏偏胆子小得要命,遇到什么事都慌里慌张的,非得由公子来拿主意,把她留在外面,要是半夜被老鼠、蟑螂给吓着了,影响多不好啊。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进去吧。”韩紫烟说着把柳枫一把推了进去,还在后面叮嘱道:“帮我照顾好小葭和萱儿。”
柳枫争不过她,只得转身进屋去了,霍谦这时刚把两个小的给哄睡着,见了柳枫进来忙让他动作轻点,千万不能惹到两位小祖宗,要是她们再闹上一场,他就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公子,你说秋大娘她们会去哪里?是不是有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消息啊?”柳枫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霍谦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自从四年前的那场家族剧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姐姐和妹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尚在人间,“怎么,柳儿想阿静了?”
“想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想我。”柳枫说着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霍静才不会想他呢,她眼中看到的,永远只有他的哥哥,那个被誉为京城“四大才子”之首的什么都比他好的柳樱,他知道,他是永远也比不上哥哥的。
“傻孩子,你怎么知道阿静不会想你?”霍谦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他明明记得的,阿静以前跟他说过,等她日后封了亲王,是要立柳儿为正君的,她怎么可能不要他,这小家伙,真是庸人自扰。
可惜阿静还没来得及被封为亲王,他们就被迫逃离了京城。那年,他和姐姐十四岁,阿静十岁,柳儿十二岁。
昭华十八年,云苍女皇霍正安在南巡时驾崩,随圣驾而行的皇长女霍敏和左相牧夕颜,大将军舒青相勾结,假传先皇遗诏,夺了嫡皇女霍雅的太女之位,谋得上位。
霍敏登基后,心知自己根基不稳,随即便以霍雅和右相柳倾城交往过密,图谋不轨为由,对其进行诛杀。随后,霍雅带着胞妹霍静以及柳相之女柳荷流亡南疆,霍谦和柳枫本来是要和她们在晋阳会合的,却是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那个“差错”自然就是韩紫烟了。当时,霍谦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南下,只能和柳枫躲在秋大娘家里养伤,谁知却让韩紫烟这个闲来无事上山打猎的富家恶小姐给撞上了,非要把人带回家去。
韩紫烟是晋阳大户韩家的七小姐,她的母亲就是韩家现在的当家人韩楚,不过韩紫烟并非韩楚的正夫端木氏所出,而是她一个小侍所生,平日在家算不得受宠。
尽管如此,韩紫烟顶着韩家七小姐的身份,要纳一个毫无身份可言的男子进门为侍,还是没有人会反对的。韩楚对此是很赞同的,她只希望那个看起来姿色平平的少年能让她素来最爱惹是生非的小女儿在家安分几日。
却不想霍谦进门之后,韩紫烟竟是安分地过了头,甚至变得有些懦弱起来,叫韩家上下感觉莫名,也让坊间多了些风言风语,至于这其中的缘由,除了韩紫烟和霍谦两人,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