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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君臣(上)(1 / 2)


安平晞不?知何时已惊坐而起,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误会?国师究竟是不?是小舅舅?”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要你查的便是这个。”承宁帝也坐了起来,语重心长道:“事关重大,我不?敢交托给任何人。”

“我?”安平晞指了指自己,惊诧道:“可我才来一天……”她总不?会比国师、国相甚至平章王、撷华公主更得信任吧?

承宁帝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道:“不?要问为什么,我在这个位子上十多年,别的没有学到?,但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我之所以信任你,并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安平晞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所以您才暂时没有公开?我的身份?”

承宁帝满眼赞许,道:“的确如此。你送来的那封信并非薛立仁写?给我的,而是早年间先国师写?给薛家?家?主的。”

“先国师竟与薛家?有关系?那——可是事关薛叔叔?”安平晞惊讶道。

承宁帝点头,神?情颇为怅惘,“奉颉并非真正的四皇子,都夷可能才是。”

安平晞怔忪良久,缓缓回过神?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他自己知道吗?”

她想到?了薛立浦屋中屏风上那几幅画,与方才承宁帝所讲的往事并无出入。

“他定然不?知道,先国师不?会告诉他的。”承宁帝揉了揉太?阳穴,望向安平晞道:“你既然认识他,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们长得有点像。”

薛琬琰也这么说过,安平晞自己倒没觉得。

“薛家?有位小姐与我是挚友,因她之故与薛叔叔有数面之缘,并不?太?熟。”

承宁帝似有些?苦恼,望向她道:“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想要挖掘何其?困难?我之所以暂时隐瞒了你的身份,便是想派你去江南走一趟。思来想去,不?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撷忧,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竟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安平晞心头顿时狂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担忧道:“只怕会辜负您的嘱托。”

承宁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会派人协助你,可能要花费些?心思。云沛既然死?了,便只能从他的亲信处着手。当年随同他南下的心腹,除了安平严还有秦延、吕子义、祁评,那边的局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安平严与秦延皆是武将,又是姻亲,秦延还是皇后的义兄,只不?过为人低调,所以多年来名声?不?及安平严显赫。

吕子义和祁评是文臣,虽与安平家?同为南渡派,但并非同一个阵营,因此私交并不?深。

“先国师还有一封密信尚在薛家?手中,此次便要劳烦你代为取回。信中可能有我想知道的一切,但事关重大,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当年云沛究竟是如何处置四皇子的,奉颉和都夷又如何互换了身份,我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安平晞见她如此苦恼,隐约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

“其?实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她扭扭捏捏道:“究竟何为天阉?”

承宁帝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哦,你尚未成婚,自然不?懂这些?。其?实就是有些?男子天生残疾,或不?能人道或无法生育。若生在民间富裕家?庭,倒也可以一生无忧。”

安平晞似懂非懂,想到?风涟年少时居然想入承宁帝后宫,不?由觉得唏嘘不?已。

原来他也并非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不?染纤尘,却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心中执念是否一如往昔?

“国师这些?年什么也不?知道吗?他就没感?觉到?您对他态度的变化?”

承宁帝摇头,“帝王的心思与普通人不?同,若我还只是奉元公主,可能会告诉他一切,即便那只是个误会。但身为云桑女帝,我却只能保持缄默。对于帝王来说,江山稳固大于一切。”

君心似海,深不?可测。既然当年她能瞒着他,如今就更不?能让他去查昔日旧案。这对君臣,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亲密无间。

“我见到?都夷的时候想了很多,隐约明白了当年先国师的用意。他原本?想将都夷送到?我身边,也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没想到?我选了奉颉。我曾不?止一次的感?叹,上天对奉颉何其?不?公,堂堂皇子却落得那般下场。到?如今才发现,也许都夷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承宁帝似是有些?倦了,缓缓躺了回去。

“我曾怀疑有人暗中教唆过奉颉,否则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会知道我多年心结?但他却说没有人,当他第一眼看到?我便想叫声?姐姐,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也许这世间无论?父母子女还是兄弟姐妹都要讲究缘分吧!

安平晞有些?怅然地躺了回来,心想着她与二哥并不?是亲手足,却有兄妹缘。

“阿娘,我何时动身?”想到?能与二哥重逢,内心不?由雀跃,不?由得攀着承宁帝手臂问道。

“这么急?”承宁帝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先陪我几天。能在你外祖母寝宫动手脚绝非云沛一人所能做到?,想必云溁也有参与。当年他们极受器重,云溁十七岁便掌管宫禁宿卫,想来是他二人狼狈为奸。”

“我还不?是怕您着急吗?”安平晞言不?由衷道。

承宁帝笑?道:“好孩子,睡吧!这几日虽不?上朝,但比平常要忙百倍,可能顾不?上你。璁儿若来找你,便跟他去玩吧!虽不?知他心中作何打算,但你是他亲妹妹,总不?会真的加害。”

安平晞忽觉不?寒而栗,不?由想起了天同帝临终所说的话:

“对天家?儿女来说,手足情深比神?话还遥远,朕有姐妹,也有兄弟,但我们手足相残,或阴阳两隔,或天各一方……”

承宁帝继位后应该已经尽力避免那种惨剧,所以将儿子远远派离京城,让女儿独留京中。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确定儿女们是否会自相残杀。

**

安平晞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夕照说天还未亮承宁帝便离开?了,今日要去紫宸殿接受百官朝拜。

一年一度的贺岁大典极为重要,可是半点耽搁不?得。

承宁帝夜宿朝华宫的消息不?胫而走,半日功夫就迎来了十多位登门拜年的宾客,皆是些?有名有姓的宫廷女官、教养嬷嬷等。

安平晞望着面前堆放的各色礼物,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让人请来胜红,托她给送礼之人皆备一份回礼,然后让夕照和文雨一起带人送过去。

夕照回来后满脸兴奋,凑上来道:“小姐,原来有人以为您是女帝的新宠,所以才上赶着巴结。”

“什么新宠?”安平晞正在理妆,忍不?住回头问道。

“就是妃子呀!”夕照笑?嘻嘻地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北云后宫可邪乎了,女帝这些?年所立的侍君竟无一人能活过一年,只有撷华公主的生父因远在千里之外,所以幸免于难。”

安平晞背后一凉,愕然道:“从哪儿听来的闲话?这可是北云,你说话小心点。”

“这都是事实,又不?是谣言,怕什么?”

夕照耸了耸肩,竟似毫无惧意,“听说怀熹帝三位侍君皆有封号,可承宁帝封过的两位全都死?于非命了。后来她便不?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只与国相交好,外间都在传言,国相和承宁帝可能不?仅仅是君臣。您想啊,这男人中不?也有断袖之癖嘛,所以女人和女人相好有什么奇怪的?”

安平晞愣了半天,摆手道:“你让我缓缓。”

夕照愈发兴奋,两眼放光地瞧着她道:“小姐,昨夜陛下过来,是不?是——想让您侍寝?他们搞得神?神?秘秘,到?现在都没公布和亲对象,其?实是承宁帝自己想纳妃了吧?”

安平晞不?由得抬脚踹了她一下,叱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夕照我警告你,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可千万别乱说,否则真给别人抓到?了我也保不?住你。”

夕照悻悻地出去了,刚穿过珠帘忍不?住又转过头,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那您和陛下……”

“滚!”安平晞忍不?住狂躁,抓起一把玉梳簪花掷了过去,夕照笑?着跑开?了。

安平晞哀叹了一声?,无力地仰躺在身后矮塌上,心中开?始升起不?好的念头。

望海郡王是陛下的……夫君?那他怎么会背叛北云和南云结盟呢?

他不?是陛下的夫君,顶多算是侍君,已经和离多年各自婚嫁了。

当日和风涟的对话在脑海中闪现,他听到?‘夫君’二字时明显神?情就不?对劲了,否决地干脆又果?决。

谁会对女帝的后宫下手?谁又有那样?的本?事?

世上有那么多文字,他为何偏给自己取了‘风涟’这个名?

若真如南云那边的传言,说国师是女帝的走狗,那为何女帝不?让他再南下一次去查薛家?与都夷的旧事?明明他比自己合适百倍。

其?实女帝对他早有猜忌和防备吧,之前误以为他是自己的弟弟,所以隐忍不?发,而他不?明就里,把纵容当成了宠爱,因此变本?加厉为所欲为。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夕照敲了敲屏风,道:“小姐,国师府来人,请您去九霄台。”

“九霄台又是什么鬼地方?”她问道。

“自然是国师住的居处。”夕照道。

**

九霄台在皇宫东侧,虽在宫外但有夹道相通,约摸两刻钟便到?了。

下车后只见古木参天一片葱茏,与华丽繁盛的宫廷仿佛两个世界。

黑漆大门前站着两名白衣朱带的道童,见她下车忙迎上了上来。

“师父已经恭候多时,小姐请随我们入内。”其?中一个圆脸大眼睛的童子道。

夕照正欲跟上,却被另一个童子拦下,“此乃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夕照气的涨红了脸,道:“我怎么就是闲杂人了?”

安平晞回头安抚她道:“行了,你去车上等我吧!”

黑漆大门后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阶,两侧还有皑皑积雪。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高阔宅院,而是空旷如荒野,到?处可见高耸入云的常绿松柏。

她拢了拢身上斗篷,只觉雪意森森,竟仿佛置身与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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