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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2 / 2)


“罢了,就这样罢,总归今日本宫也是难逃这一劫。”

然而让钮祜禄妃不曾想到的是,这还没到承乾宫呢,路上就已经听见了些闲言碎语,还收获了不少怪异的目光。

轻视的、讥嘲的、同情的……直刺得她怒火中烧,满心屈辱。

今日好似大家都起得早了些,待她到了承乾宫时,众人几乎都已经到齐了,只除了安嫔。

“娘娘金安。”

站在院子里正闲聊的众嫔妃纷纷行礼。

“免礼。”钮祜禄妃微微抬起下巴,脸上又挂上了那与寻常无异的笑容,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娘娘昨夜可是不曾睡好?脸色瞧着好似有些憔悴呢。”荣嫔微微蹙眉,神情关心,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那么对味儿。

惠嫔就笑了,嗔怪的瞧了眼荣嫔,道:“荣嫔妹妹也是过来人了,怎么还这般口无遮拦的?娘娘不曾睡好还能是因为什么?必定是皇上太稀罕娘娘了啊。”

话落,众嫔妃皆掩唇笑了起来。

竟是都装着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故意在这儿刺激人呢。

饶是忍性再好,此时此刻钮祜禄妃也不由得面色微变。

荣嫔状似懊恼的说道:“怪我怪我,这不是一时没想到那茬儿,还以为娘娘是因着什么烦心事不曾睡好呢,倒没想到闹了个笑话。”

这话一出,更叫人不知该怎么说好了,钮祜禄妃站在原地那脸色是变了又变,险些绷不住。

昨夜她无数次预想了今日要面对的场景,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招人恨,再一想自家姐姐的为人品性,只怕是不曾少得罪人,否则她这初来乍到的,何至于落到这般被围攻的境地?

正在尴尬之际,芸茵出来了。

“贵妃娘娘请诸位娘娘、小主进屋。”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每日都是这般场景,实在无趣得很,不过今日……

佟芷柔看着钮祜禄妃脸上厚重的妆容都掩饰不住的眼下青黑,不禁勾起了嘴角。

“钮祜禄妃这脸色与昨日可相差甚远,要仔细爱惜自己才是,本宫知晓你受委屈了,只是皇上……旁人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本宫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劝你自个儿看开些了。”

钮祜禄妃还不曾回话,便见惠嫔一脸诧异道:“贵妃娘娘这话是何意?臣妾还以为钮祜禄妃圣宠太重才不曾休息好,方才还在外面打趣来着,难不成臣妾这是说错话了?”

佟芷柔一听,心里便暗笑,这人多损呐?

嘴里却说道:“昨日是安嫔侍寝的,你这还不曾弄清情况就张嘴胡咧咧,叫人家心里作何感受?还不快给钮祜禄妃赔个不是。”

惠嫔荣嫔等人忙起身赔罪,这一唱一和的愈发闹得钮祜禄妃脸上无光,满心窘迫,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安嫔到!”

依旧是昨日一般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安嫔的脸色可比昨日好多了,苍白中透着些许红,眉眼间尽是慵懒之色,如同那被浇灌的花儿一样,娇艳欲滴。

“臣妾来晚了,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佟芷柔不在意的笑笑,“坐下说话罢。”

“谢娘娘。”

“瞧你这模样,想来昨夜与皇上也解开心结了吧?”

“原来昨夜皇上竟是去了安嫔姐姐宫里?”宜嫔诧异道。

惠嫔细细打量着安嫔的脸色,心里不禁酸溜溜儿的,“瞧安嫔姐姐这脸色,果真有皇上精心呵护的女人就是不同的。”

可不是吗?这面对面的,钮祜禄妃和安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嫔懒得理会惠嫔的酸话,只瞧着自个儿对面的钮祜禄妃,轻笑一声,“钮祜禄妃该不会是彻夜未眠吧?这心态可不好,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这般心态迟早得吃不消。”

钮祜禄妃眉梢微挑,同样笑盈盈道:“可不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许是失而复得尤为稀罕,这一连数日,康熙都歇在了长春宫,每每处理完政事便直奔而去,竟是瞧也不曾往别处多瞧一眼。

三天两头的赏赐更是不断,整个一副将安嫔捧在手心里的模样,惹得后宫不少人都眼红艳羡不已,一个个的仿佛打翻了醋缸子似的。

其他人倒也罢了,最为难堪的就输钮祜禄妃了,才进宫侍寝了一次便被皇上彻底抛在了脑后,可不是个大笑话吗。

眼看康熙大半个月都歇在安嫔宫里,太皇太后坐不住了,当即叫了佟芷柔来。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不知太皇太后叫臣妾来有何吩咐?”

太皇太后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道:“如今后宫之中没有皇后,就属你佟贵妃位份最高,既然管着这六宫之事,你也应当尽责尽职才是。”

“后宫之中最忌独宠,你理应常劝诫皇上雨露均沾,还有那安嫔,也是个没分寸的,若不教训教训她,其他嫔妃难免有样学样,届时后宫必定一片乌烟瘴气,皇上只怕也难以专心朝政。”

“佟贵妃,若你无能尽责尽职管理好后宫,那便趁着让贤罢。”

这就是明摆着逼她了。

如今安嫔正是盛宠之时,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皇上是多稀罕人家了,这个时候自己去劝诫皇上雨露均沾,还要责罚安嫔……能讨着什么好?

不过佟芷柔也并未多说什么,一派乖巧停训的模样,转头才踏出慈宁宫的大门便吩咐道:“太皇太后近日凤体抱恙,叫安嫔抄百遍般若心经为太皇太后祈福罢。”

芸萱芸茵俩丫头一听这话“噗嗤”笑出了声来。

“主子愈发会使坏了,这一只脚才踏出慈宁宫的门槛儿呢,便下了这样一个命令,谁都得寻思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了。”

佟芷柔优雅的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莞尔一笑,“难道不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这老太婆想逼她收拾安嫔招人恨,那也要看看她乐不乐意背这黑锅了。

夜里,康熙忙完了政事便又去了长春宫,结果人都还没能踏进大殿,就被拦了下来。

“还请皇上恕罪,咱们娘娘需得抄百遍般若心经为太皇太后祈福,这几日实在无法伺候皇上了,为免有亵渎佛祖之意,娘娘说暂时还是不要与皇上见面为好。”

康熙愣住了,随即皱起了眉头,转身出了长春宫,“摆驾承乾宫。”

太皇太后身体好不好他还能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要叫安嫔抄百遍佛经祈福了?不能直接去质问太皇太后,也只得先去找贵妃问问了。

康熙的出现完全也是佟芷柔预料之中的事,面对他的询问,她自然也早已想好了说辞。

“太皇太后最见不得什么,皇上难道还不知道吗?这大半个月来皇上只独宠安嫔一人,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太皇太后自是不免不满。”

康熙黑着脸,“朕是皇上,想宠个女人还不行了?”

“皇上冲臣妾撒什么气?臣妾冤不冤呐?夹在皇上和太皇太后中间,左右都不是。”佟芷柔红了眼圈,满脸委屈,“再者说,臣妾素来与安嫔井水不犯河水,难道皇上以为臣妾愿意当这个恶人吗?可是太皇太后叫了臣妾过去就是一通训斥,只道安嫔失了分寸,叫臣妾好生教教她规矩,还说……”

“还说什么?”

佟芷柔咬咬牙,说道:“太皇太后说了,若是臣妾不能将后宫打理好,便叫臣妾让贤呢!”

康熙顿时头疼扶额。

佟芷柔想了想,又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心疼安嫔,只是……臣妾劝皇上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事儿,任由安嫔受罚罢。”

“这是何意?”康熙不解。

“臣妾罚她抄抄佛经,顶多也不过是累些罢了,若是皇上因着心疼安嫔而非要出头,那到时等待安嫔的只怕就不仅仅是抄佛经这般简单了。”佟芷柔轻叹一声,面露忧虑,“皇上难道忘了,当年的董鄂妃……”

眼见他脸色大变,佟芷柔微微弯了弯嘴角,接着说道:“因着早年那些事儿,太皇太后最是忌惮类似情况,如今皇上若非要为安嫔出头,您觉着太皇太后心里会是何等感想?眼下还不过只是忌惮,到那时,只怕就是非要除之不可了。”

“故而,臣妾劝皇上最好还是叫安嫔就这般老老实实受罚罢了,非要驳了她老人家的意思,只怕后果不是皇上想要看见的。”

康熙沉默不语,脸色阴沉沉的很是可怕。

不得不承认,表妹的建议才是最好的,真惹怒了太皇太后,那安嫔必死无疑。

再一次的,康熙感受到了窒息的压抑,纵然已经亲政多年,可他却仍旧处处受制,前朝大事要看太皇太后的脸色,甚至连他宠个女人都不得随心所欲。

堂堂帝王,却如此憋屈,当真可笑。

“表哥……”佟芷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满脸关怀担忧,“臣妾知道安嫔甚得表哥心意,只是……来日方长,纵是为了她好,表哥也该收敛收敛了。”

“今日太皇太后还只是叫臣妾出手惩治安嫔,若等到太皇太后亲自出手之时,可就远不是抄佛经这般简单了。”

“朕知晓了。”

康熙的表情意外的平静。

可是对他颇为了解的佟芷柔却很是清楚,越是表现得很平静,才越是可怕。

平心而论,太皇太后的确是个很伟大的女人,但常言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作为长者,管得太多了难免招人嫌,更何况,这位可是事事都要插一手,从不肯真正放手让儿孙去自己做主。

当年与亲生儿子的决裂还不曾让她长了记性,如今面对一手养大的孙子依旧还在重复着老路,决裂也是迟早的事。

这般大的年纪了,早早的安心颐养天年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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