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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主角番外(2 / 2)


女子体弱,受不得寒,更别替她还?受过那样重的伤。

怎么看都是于子嗣上有所妨碍的。

苏瑶摸了摸心口处,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然在宫廷珍稀秘药的涂抹下平整如初,但到底还?有些不明显的痕迹。

乔夫人蹙了下眉,也?不好下定论。

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侄女,“陛下让尚药局的两位奉御时时为殿下来请平安脉,若有不妥,以他们的医术,又怎会看不出端倪。”

此处无外人,她放柔了声,“阿瑶,莫要?自?己吓自?己才好。”

苏瑶却还?是不能放心。

尚药局的奉御自?然是宫中医术最为高明之人,可他们本是专为帝王诊治者,又不是于女子生?育一道精通之人。

再说了,自?承熙帝专宠林氏,十数年来,后宫久不闻婴啼,尚药局的那些医师,医正,医工什?么的,统统算过来,只怕就没有几个精于此道的。

电光石火间,她脑中蹦出个念头,就拉着自?家叔母好生?说道了一回。

乔夫人倒也?没拒绝,只不过临走时问了句,“阿瑶可要?跟陛下说起此事?”

苏瑶琢磨了下,摇了摇头,“且先看看,我瞧着六郎也?不像是多在意子嗣的样子,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嫌我心急。”

哪有多少?男子真心不在意子嗣的,不过是因为陛下宠她,相比较而言,再不肯催促罢了。

乔夫人自?以为知晓内情,也?不说破,笑笑便去了。

她的母族虽非一等一的世?家,却也?是颇有人脉的,不多时,便在私底下将事办妥。

苏瑶一得了消息,就召了叔母入宫。

前脚宫门守卫放进了人,后脚慕衍就得了信。

倒也?不是故意监视,只乔夫人到底不是手段高明之辈,带进的那人更是出身乡野,自?在惯了,细微处难免露出马脚,使得训练有素的宫卫一眼就瞧出了不妥。

但乔夫人手中拿的是皇后娘娘的信物,他们也?不敢拦阻,只得将信儿报到了卫岕处。

卫岕听说就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急忙赶去含元殿,请通禀之人说明,自?己有要?事要?求见陛下。

等进了殿,行礼后张口便是,“陛下容禀,苏尚书夫人乔氏,于今日带了不知名的男子乔装入宫,她拿的是皇后娘娘的信物,臣等不敢拦阻,还?请陛下示下。”

慕衍眸中划过一丝讶异,却不见如何着急。

“是何人?”

卫岕为难道,“暂未查出,但定不是京中世?家子弟。”

他瞥着慕衍的脸色,“陛下可要?臣现下便去查探?”

慕衍若有所思,阿瑶倒是没有跟他说起此事过。

其实他也?并非不在意子嗣此事。只不过,他在意的并非子嗣本身,而是突然奇想,心心念念想要?子嗣的人,所以也?就没将此事往这方向想。

卫岕等了会儿,就听见自?家主上轻描淡写道,“不必,你?们只留意着那人进出,记下便是。”

卫岕应下告退,心里却直泛嘀咕。

私底下领着外男入深宫去见皇后,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陛下居然还?能轻轻放过,也?是奇了。但若是说陛下完全不介意,好像也?不尽然,若否,也?就不会让他记下。

他皱了皱眉,便回了自?己处置公务之处,打算照办便是。

自?然不知,含元殿里,慕衍却不似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待卫岕一走,年轻帝王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倒不是为苏瑶私底下让乔夫人带外男入宫之事不悦,而是听说她将此事瞒下,生?出些异样心绪。

到底是何事,阿瑶要?瞒着他?

这异样心绪,在一连几日,外间就寝时,女郎着意躲着他的亲近时,酝酿升腾到了顶峰。

帐幔里,郎君静默不语。

昏黄的烛影照着他俊美的面容上,深邃如画的眉眼低敛着,越发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味道。

苏瑶抿了抿唇,但想到那人的叮嘱,却是不肯松口。

只是看见慕衍似乎是不高兴了,还?是凑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很?轻很?轻地用?脸颊在他的肩胛骨上蹭过两下。

她软着声,“六郎六郎,我是真的累了,我们早些歇着好不好?”

怕慕衍不信,她还?掰着手指,认认真真跟他说起近来宫中繁杂的事务,“换季的衣衫用?度账目还?没有理清,马上又要?到了放适龄宫人出宫的时候,前些时候……”

她都这般说了,慕衍还?能如何,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早早歇下。

可大半月都是如此,他还?是难免生?出疑心。

平心而论,慕衍并非是急色之人。

但他们已?是夫妻,又正是年少?情浓之时,情至深而生?欲,本就常事,反倒是苏瑶一味地躲着他,实在反常。

慕衍心有挂碍,身边的近臣便都看出来了。

郑培最是大胆,寻了个单独机会,就直接问了出来,“陛下可是心里有事?”

彼时窗外大雨,轰隆隆的雷声自?黑云中滚过。

磅礴落雨声太大,郑培只能看见自?家主上动了动唇,便凑近了些,可到底也?没听清话?语。

琢磨了会儿,就拉家常似的,说起些京里的闲话?。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承熙帝的幼妹,如今的高乐长公主。

郑培忍不住幸灾乐祸,“要?说这位长公主,年纪不大脾气倒大,每年都要?闹出点事来。这不,前一阵,看上个乐师,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带在身边,出入各家府邸时亲密无间,听说还?有了身孕,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驸马留。也?就是驸马家如今没落,不敢多言,只好装个不知情。”

话?未说完,就瞥见方才还?无动于衷的帝王将冷漠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郑培一个激灵。

就见年轻的帝王微微蹙眉,“我幼时也?曾听闻这位姑母与驸马恩爱情笃,怎地如今倒闹到了这种地步?”

郑培站在一旁侍墨,坦荡荡道,“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人心易变罢了。洛京里有婚后纳妾蓄姬的男子,自?然也?有另觅情郎的妇人,只不过像长公主这般张扬的实在少?有,才会被大家笑话?驸马头顶长草。”

慕衍淡淡道,“人心易变?”

郑培毫无所觉,“在一起久了,可不就难免有厌烦之时。”

话?一出口,郑培莫名觉得殿中更冷了几分。

他不知卫岕所禀之事,见慕衍垂眸不语,更是满脸疑惑。

慕衍本是随口一说,见他这般,就不耐地将人打发出去。

待到殿中只剩他一人,不由得扶额苦笑。

自?己当真是魔怔了。

阿瑶又怎可能移情别恋他人。

他试图收敛心神?,可不多时,就见卫岕到来。

惴惴不安的卫岕面上显出几分局促来,俯身一礼,“陛下,乔夫人……今日又进宫了。”

这话?隐晦,却不难懂。

寻常进宫,如何能让他来禀,只能是因为乔夫人又带了不相干的旁人。

慕衍丢落手中文书,皙白如玉的手指微微张开,绷紧僵直。

卫岕心知自?己带的不是什?么好消息,禀告完便退至一侧,不多时就眼睁睁地看着帝王身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殿门处站着的内宦见状,连忙撑伞上前。

慕衍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走进细密雨帘中,往曲尺飞廊去,惹得撑伞之人惊呼跟上。

廊外雨帘如注,从绿琉璃剪边的檐角飞泄而下,砸在花纹砖石上,噼啪作?响。

慕衍的心也?一寸寸冷下来。

他听见栖凤阙里远远传来的欢声笑语,眉心飞快蹙了下,便拦住想要?通禀的宫人,径直入内。

才转过殿门,就听见陌生?男子的声线微微挑高,带着几许惊喜腔调,“恭喜殿下,您这是喜脉!”

“轰……”

天?际炸雷轰隆,狭长的闪电如刀子一般割裂黑云。

慕衍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击打一瞬,疼痛难忍,却还?是竭力凝了凝神?,踏进殿去。

入目便是惊讶含笑的女郎正捂着嘴,迫不及待地看向一旁穿着男女皆宜胡服的年少?身影,“当真?”

那话?中的欢喜,兴奋,期待,几乎要?溢满出来。

她显然很?是期待这个孩子。

慕衍脸色微白,闭了闭眼。

刚成婚之时,尚药局的奉御就在私底下与他说明,阿瑶因连番受寒受伤而体弱,又兼年岁小,身子骨未长开,近几年都不适合孕育子嗣。便是想要?,也?需得多调养几年才好。

他又舍不得让苏瑶喝药,只能每每瞒着她,自?己用?些男子也?可见效的避孕药丸,以免她受了生?育之苦。

也?就是前些时日她说起想要?个孩子,他问过医师后,才开始停药。

根本不可能见效如此之快。

既是如此,阿瑶仍是有身……

慕衍指尖微颤,却还?是大步进殿,目光静静地扫过在场众人,视线落在那个陌生?男子身上。

见陌生?男子年少?俊秀的白净脸庞一看见他,神?色就变得不安惶恐,更是心头重重一沉。

苏瑶与乔夫人等人不知就里,俱是欢喜不已?。

苏瑶是真没想到,自?己才听了医嘱,修身养性,日日用?药调养,居然就见了效,难免喜形于色。

这会见慕衍回来了,更是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目光略过,见他肩头被雨水濡湿,还?是难免皱了皱眉。

“六郎,你?这衣裳怎么湿了?都没有人给你?撑伞吗?”

她走近前,却被郎君一把握住了手腕,抬眼便见到他神?色深沉地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是听说他们有了孩子,欢喜傻了?

苏瑶眸子亮晶晶的,唇角的弧度翘起就不曾落下,见他僵住,就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叔母他们还?在呢,你?别这样。”眉角眼梢都是掩不住的鲜活欢喜。

事实上,也?只有她会这般以为。

其他人都被帝王冷下来的凌厉气势所摄,难免瑟瑟起来。

乔夫人尤为纳闷,却也?不敢多说,感觉到冰冷得如有实质的视线扫过,更是恭敬垂首几分。

慕衍将在场之人都记下来,才松开了手,勉强扯了扯唇,涩声道,“阿瑶方才在说什?么?”

他面上装得镇静,心里纷乱,却都被强行压制下来。

面前站着的,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回的妻,她年岁小,性子天?真,被人哄骗而不自?知,他该顾及她的面子,万万不可在她面前就大开杀戒,将她推得更远。

阿瑶能有什?么错。

就是有错,那也?都是旁人哄骗她做了错事。

慕衍胸腔里涌出一股沉闷嗜血的杀意,一下下凌迟在心脏处,带来尖锐刺痛。

却在他看向苏瑶时,被尽数都压了下来。

苏瑶浑然未觉,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竟是噗嗤笑出声。

“六郎不是都听见了吗?”

要?是没听见,怎么可能这般模样。

她轻咳两声,正要?郑而重之地重复一遍,就见平日里总是一副高深莫测气场的民间医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殿下!方才是我无状,将话?只说了一半,还?请殿下恕罪!”

苏瑶:……?

难道是她白欢喜一场?

苏瑶抿了抿唇,转向跪倒在地的男子,“你?且说说,到底是何情况?”

慕衍眼睫猛地颤了下,就听见那人期期艾艾道,“殿下的脉相滑实有力,动若走珠,的确是喜脉没错。但这只是近来调养之特?效,殿下其实……并未有身。”

后面的话?就流畅许多,“但娘娘现此脉相,正是说明我师门传承的调养之术已?经见效,娘娘早年的痼疾已?然痊愈,正是可以放心孕育子嗣之时!故而我方才大胆恭喜,却没想到才说一半,陛下就来了……”

苏瑶:……

慕衍:……

乔夫人:……

殿里一瞬间死寂。

慕衍已?经猜出了来人身份,浑身紧绷之势一松,神?色变得柔和?。见苏瑶脸色渐次白下去,便快步将她扶坐到一旁。

再看向乔夫人时,语气更和?缓了几分,“这是夫人为阿瑶寻来的民间医师?竟是如此年少?。”

乔夫人再是好性,也?不免愠怒地瞥了那说话?大喘气的少?年医师一眼。

“回陛下,这是我娘家婶婶荐来的小郎君,自?幼就跟着他师傅学医,尤善妇人调养之术。虽说年纪小,却已?经扬名在外,只是这性子着实促狭了些,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她见势不妙,又说了几句,就把那少?年医师一道带走,免得碍了帝后的眼。

慕衍没拦阻,苏瑶更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如此,殿里很?快就剩他们两人。

苏瑶白高兴一场,更是丢了脸,这下简直觉得没脸见人了,一下就将自?己埋到慕衍怀里。

才埋进去,他怀里氤氤氲氲的湿气就让她一下子清醒。

只得勉强起身,摸了摸他的衣角,闷声道,“六郎先去把湿衣裳换下吧,天?气寒,着凉就不好了。”

慕衍轻轻抬起那张怏怏不乐的小脸,见那双清凌凌的杏眸泛了红,就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抱了抱。

他当然不会提起自?己方才的失态,而是放柔了声,“阿瑶就这般想要?个孩子?”

苏瑶攥紧了手中的布料,觉得今日闹出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慕衍见她这般失落,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尽快进内室换了干洁外衣,深深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便出来将还?在沉默咬唇的女郎抱坐在自?己膝上轻轻安抚。

“莫要?难过了。”

慕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轻地描绘因为空欢喜一场,显得格外失落的娇俏眉眼。

苏瑶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

她想要?一个有她和?慕衍血脉的孩子,更多的是出于对慕衍的喜欢,以及见识过郑家小三娘的可爱,还?没有执念到非有不可的地步。

但平白一场空,就很?让人难受了。

“阿衍……”

她有些委屈地往慕衍怀中贴了贴,眼里雾蒙蒙的,“我有些难过的……”

慕衍垂眸,专注看她,嗓音温柔得不像话?,“我跟瑶瑶保证,最迟后年,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好不好?”

苏瑶:“……?”

她眨了眨眼,只当慕衍是在哄他。

虽说还?是难过,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以为慕衍是安慰她,可到了后年上元,他们一家三口居然真的一同在含元殿前的高台上放飞了那盏写满祝愿的孔明灯。

彼时,无数盏灯火摇摇晃晃地飞升至深蓝天?幕中,映在小女郎懵懵懂懂的乌亮眼瞳里,如星子洒落般璀璨。

苏瑶依偎在慕衍身侧,怜爱不已?地戳了戳他怀中女儿的粉嫩小脸,忽而想起了前年慕衍笃定的承诺。

就笑着问他,“六郎,你?那时怎么知道我们最迟后年就会有我们的小阿悦?”

慕衍将怀中的女儿抱稳,笑而不答。

他如何能知道,只不过是一时之间安慰她的话?罢了。

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上天?既然待他与阿瑶不薄,让他今生?能与阿瑶修成正果,那么定不会让他们两人再有遗憾才是。

他看了看怀中女儿,眉眼轮廓,无不透着他和?心爱之人的影子,心中便充满了无限安宁与温暖。

见小慕悦弯着乌溜溜的圆眼,咿呀不停,便温声对苏瑶道,“瑶瑶你?瞧,我们的小阿悦正冲着我们笑。”

苏瑶她摸了摸女儿软乎乎的小手,挑着黛眉得意不已?,“那是自?然的,我们可是她的阿耶和?阿娘,她当然要?最最喜欢我们,所以才总会对我们笑。”

她看着身边眉目拢着温柔笑意的郎君,也?是止不住地唇角上扬。

于是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廓,在焰火的燃放声中,笑了起来,“阿衍,我也?是最最喜欢你?和?阿悦!”

慕衍心弦一颤,带着满腔的喜爱与怜惜,分别吻了吻妻女的额头。

年轻的帝后夫妻将目光投向远处,便见半空中巨大的灯轮流光溢彩,灯影笑语,月色花光,充斥着整座繁华富丽的洛京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欣然笑意。

欢乐之极,未始有之,亦无尽期。

他们都知,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处,往后的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都会如此,永无尽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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