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羊一直知道?俞声?很瘦,后?颈线条单薄，连腰上也摸不到几两肉，像现在这样将手搭在他背脊上往上摸,能摸到一节节往上的脊椎骨。
傅羊这样抱着他，像抱着一只?刚满月的猫,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手下的皮肤柔软而温热，呼吸都蹭在胸口，傅羊的手一顿,往上摸到了俞声?微微发?颤的肩膀,他这几天又长长了一点头?发?。
他头?埋在傅羊衣服里，手也环着傅羊的腰，安安静静的，连哭也哭得没有声?音。
傅羊一贯拿他没有办法的。
隔了片刻，傅羊手臂动了动,上身微微挣开一点，他刚动,俞声?也跟着缠过来,抓他抓得很紧,傅羊只?好拿手安抚性地摸了一下俞声?的背,这才顺利探身往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
傅羊拿着纸巾的手伸过来。
在黑暗里，他能摸到俞声?紧闭的眼睑和湿漉漉的眼睫,脸颊是湿的，温度很烫。
俞声?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让傅羊给他擦脸，傅羊甚至怀疑他根本没睡醒，只?是下意识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拼命往傅羊怀里缩。
一张脸擦完,傅羊手上动作顿了顿，确定俞声?没有再哭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屋外的雨还在下，俞声?已经在他擦脸的过程中重新睡着了，呼吸绵长，睡脸恬然。
见人睡熟了，傅羊这才拿手很轻地抓了一下俞声?的肩膀，将他往外拉了拉。
大概是被扯得不舒服，俞声?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嘴唇轻微一动，声?音很低地叫了一声?傅羊的名字。
他眼睑闭得很紧，像是在睡梦中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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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羊隔天是被摇醒的。
他昨天半夜被俞声?折腾那么一趟，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守着俞声?看?了大半个小时?，又煮了两个鸡蛋给他敷眼睛，直到后?半夜实?在累极了一躺，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一张开眼看?到的是长长垂着的浓而黑的眼睫，浅色眼睛像清晨起了雾的湖面，长睫掀起的时?候，雾气也正散去。
“咩咩，你赖床。”俞声?用不满的语气指责他。
傅羊手支着床铺从地上坐起来，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俞声?的额头?。
俞声?昨天晚上跟他在地上睡了一晚上，虽说地上铺了地毯，屋里也开了暖气，但还是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幸好温度正常，傅羊松了口气。
俞声?被他摸了还很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挣开，皱着脸，摇摇傅羊的手臂催促，“不要睡啦，我好饿呀。”
傅羊只?好下楼给俞声?做饭，做到一半，俞声?不知道?为什么从外面跟了过来。
傅羊在煎蛋，旁边的小锅里还煮了薄皮馄饨，厨房油烟重，傅羊不许他进来，俞声?就只?能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手里咬着傅羊给他的牛奶，还问：“什么时?候能吃饭呀？”
“很快，再等一下。”傅羊顿了一顿，又问他，“眼睛痛吗？”
俞声?眼睑薄，稍微掉一点眼泪眼睛就要红，虽说昨天拿鸡蛋敷了一会，但这会儿眼皮也难免有些?微微泛肿。
俞声?委屈地“唔”了一声?，连手里的牛奶都不想喝了，和傅羊咕哝：“痛的，有虫子咬我的眼睛。”
傅羊想了想，又多煮了两个鸡蛋。
吃完饭傅羊要给他敷眼睛，俞声?一直躲，直到被抓住了，这才恹恹地让傅羊拿鸡蛋在他眼睛上面滚来滚去。
俞声?上午还有课，这个情?况肯定是去不了的，傅羊走到阳台给屠宁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俞声?请假。
那边屠宁答应完，傅羊想了想，又给傅城打了个电话。
傅城一向是老年人作息，起得比鸡还早，在那边慢悠悠地接了电话。
傅羊简单说了一下俞声?现在的情?况，傅城听完，在那边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道?：“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十点没病人，你可以把?小俞带过来。”
傅羊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俞声?知道?要出?门了倒是很高兴，在客厅跑来跑去，傅羊把?他捉过来，喂了晕车药又往额头?上抹了两滴清凉油，这才把?人放开。
清凉油的味道?一上来，俞声?神色顿时?蔫下来，话也不多说，乖乖跟着傅羊出?门了。
他头?发?有些?长了，这会儿还早，傅羊顺路带他去剪了个头?。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最闹腾的就是他，出?了门倒是很听话，大概是害怕生人，一直乖乖跟在傅羊旁边，要傅羊抓他的手，进了理发?店也不肯放开。
刚刚开铺，理发?店没什么客人，老板见他们两个牵着手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语气淡淡的：“去那边坐下。”
俞声?眼睛一直在到处乱看?，被傅羊抓到理发?椅前坐下，老板走了过来，“怎么剪？”
“剪短。”傅羊道?。
老板点了一下头?，也没多问，动作很利落。
不知道?是不是傅羊在旁边的缘故，俞声?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乖，全程都没有乱动过，直到剪完，眼睛还是乖乖闭着的。
“好了。”
俞声?这才睁开眼，第一时?间偏头?看?向傅羊。
先前头?发?长了还没感觉，现在头?发?这么一剪短，清隽漂亮的眉眼和额头?全部显露出?来，加上天生上挑的眼尾，难免带一点疏离的意味。
但他一转头?看?向傅羊，那种?疏冷的气场就不见了，嘴唇翘起，形状好看?的眼睛也很快弯了下来，眼睛里像有水在晃，笑得格外乖，也格外甜。
去到诊所的时?候刚好接近十点。
傅羊以前来过几次，前台的人都认识他，知道?来的是傅医生的弟弟，都招待得很殷勤。因此傅羊问能不能要一杯柠檬水的时?候，前台很快就端来了。
俞声?坐在沙发?里，坐也坐不安稳，一直要扭头?往墙上看?，他大概对那些?童趣涂鸦很感兴趣，水都没喝几口，还要傅羊陪他一起看?。
傅羊用手指敲敲桌子，他就转过头?短暂地装一会乖，捧着杯子喝水，结果隔不到片刻又旧态复萌地重新转回去扒着沙发?背看?墙。
上午十点十分的时?候，有人来喊他们进去。
俞声?的柠檬水刚喝不到两口，不愿意动，神色也懒懒的，傅羊只?好帮他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他往里走。
“我们去哪里呀？”俞声?转头?和傅羊说话。
“去见我哥哥，”傅羊哄他，“你的柠檬水就是他给的。”
俞声?便?“哦”一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