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柱香燃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坚持不住,纷纷倒了下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书院,带着遗憾离开了。
“我不倒!我不倒!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啊——”林清旁边的一名学子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只见他整个人已经抖得不行,脸也涨的通红,上面布满了汗水和泪水,崩溃到大哭大喊,想要阻止身体的下坠,可是无奈他的身体还是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其他人想要把他带走的时候,那人都死死扒住地面不想离开:“求求夫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书读的很好的,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读书为了什么?”季学明突然走到了这名学子面前,沉声问他。
那个学子一愣,没有接口,季学明继续道:“我看你是为了考功名吧!你难道不知道乡试的时候需要?三天三夜呆在一个小号房里,要?挨得了冻、受得了饿吗?身体稍差者,这三天怎么过下去?今年秋闱苏州府一学子因为受了风寒继续科考,回家后就高烧不退,三天后就离世了。是,你们学子是来学圣人之言的,但是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是零!”
能读的起书的,家里条件都不算差,读书人忙于书山学海之中又自诩身份,很少有人主动去锻炼身体,这几年乡试中屡屡传出学子身体不适,在科考中暴毙或者回家后大病一场的消息,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那名学子被带了下去,剩下的人听到季学明的那一番话,也终于知道这次云天书院要考核扎马步的用意。但是知道归知道,身体还是受不了啊!
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不少人都坚持不下去了,纷纷退出了考核,一下子广场人就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三十几号人继续在那里苦苦坚持着。
林清感觉到腿部简直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噬咬着自己,原本白皙的俊脸上现在已经红成一片,汗水就像雨点一样“吧嗒、吧嗒”地快速滴落下去,有些淹没在了林清的衣袍中,有些直接滴落在了地上,晕出一摊水迹。
有很多次,林清就想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到此为止吧!脑海中也有个声音在蛊惑着他,到此为止吧,倒下了就舒服了,就再也不会这么累了!但是林清狠狠地甩甩头,将这些磨人的声音甩去,然后坚定住自己的身体,明明已经是超负荷在运作了,但是他还是用极大的毅力在和自己做着做原始的对抗!
渐渐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整个广场上竟只剩下了十几个学子还在苦苦坚持,每个人的动作都开始变形、摇摆,虽然季学明没有说什么,但是要命的是这柱香好像怎么也烧不完一样,还有一小撮顽强地立在那里!
此时简直恨不得有一阵大风狠狠地朝着这柱香吹去,能早点把它烧完!
林清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学子和他一样在那边坚持着,脑海里走马花似的闪过林三牛和张氏分别时的依依不舍,荀夫子的尊尊教诲,二哥笑着和他说“尽力就好”,甚至还思维发散到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上去。
眼前是一片模糊,就连耳边似乎也在轰轰作响,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整个人都好像在火上烧。
可是,不能放弃啊!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他要?守护他想守护的人!他要?得到他想要的!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关卡,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说什么,都要留下来!
“时间到!”季学明话音刚落,所有还在坚持的学子都好像得到了特赦令一般,再也顾不得什么书生体面,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只有林清,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仿佛整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依旧还在坚持着扎着马步。
“时间到了。”季学明走到林清面前,轻轻地拍了拍林清的肩膀,提醒林清。
林清慢慢地睁开双眼,墨色的眼底仿佛流转出了耀眼的光芒,过了一会儿仿佛才?理解了季学明话中的含义,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挣扎着站了起来,嘴唇黏连到了一起,尝试了几回,才?以异常干哑的声音回道:“谢夫子。”
即时那么狼狈的情况下,林清依旧不曾随意倒下,维持着他最基本的,站立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