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阳光明媚到足以刺痛双眼、在室外呆上个半分钟就汗流浃背的东京,三人一踏出列车车厢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凉意。
空气中的水分饱满到几乎能用舌头尝到雨水的土腥味,暗色的积雨云笼罩着整座城市,酝酿已久的瓢泼大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行人浇成落汤鸡。
从东京出发,下了新干线之后还要转乘JR电车,一路上花费了快七个小时的时间。
恐山觉这辈子坐电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又是第一次在摇晃的车厢中待这么长时间,下车时在麻仓花的搀扶之下才勉强能站稳身子。
在双脚踩上车站月台坚实的地面之后,脸色苍白的少女险些为了脚踏实地而落泪。
“……抱歉,我能先缓一下吗?”
两名少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诅咒的事发地周边已经进行了疏散,况且他们已经在路途上花费了小半天,也不差呼吸新鲜空气的这几分钟时间。
少年们的脸色也同样不太好受,麻仓花虽然下盘还算站得住,但脸上的不爽表情几乎要凝结诞生出新的诅咒,伏黑惠深呼吸了几下后走向了自动贩卖机。
回来时他手上拿着两罐苏打水,分别将柠檬味的递给了麻仓花,塞进恐山觉手里的则是时下在女生中非常流行的白桃子味。
铝罐在贩卖机中被冷藏了好几周,甫一入手就沾了她满手心的冰凉水珠,出云今天的天气一点儿都感受不出现在是盛夏时节,如果忽略掉电子站牌上滚动播报的日期,说现在是深秋她都信。
“劳你费心了,伏黑君。”
恐山觉到底没有拒绝他的一片好意,虽然冷饮喝进肚子之后她觉得整个人变得更加难受了些,但还是尽量把虚弱不适的表情压回了心里。
“京都校没有派人来接我们吗?”伏黑惠淡定地点点头表示不用谢,他手上拎着从东京一路带来的购物袋,里面装满了为某个灵魂准备的‘贡品’。
另外两袋被拜托给了五条悟带回少女的高专宿舍。
“这边的辅助监督在现场等我们——说要来出云,那帮老家伙大概吓得假牙都掉了一地,如果不是规定在校生不能没有后援,估计连这辅助监督他们都不舍得派过来。”
麻仓花咕嘟一下灌下去半瓶苏打水,毫无形象地岔开双腿坐在月台长椅上,活像个街头闲散度日的暴走族。
不过好歹有留出能让另外两人坐下的空间,伏黑惠和恐山觉一左一右坐在麻仓花身边,年轻人脸上露出相似的迷茫表情。
麻仓花点亮了手机屏幕:“伊地知倒是把任务地址发到我这里了。”
恐山觉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名,抬头问他:“花君知道怎么过去吗?”
“不知道,我是在东京长大的,只在假期回来过几次,每次一下车就被拉去山里修行了。”麻仓花满不在乎地点开了手机地图,上面显示着他们的目的地在城市相对边缘的角落。
伏黑惠眼尖地从地图上捕捉到了几个小字。
“出云原来有机场吗?”
恐山觉歪头看了眼屏幕,果不其然在他们目的地附近的湖畔边看见了‘空港’二字。
没有乘坐过飞机旅行的乡下通灵者发出了疑问:“如果是坐飞机的话,从东京到出云大概要多久呢?”
伏黑惠沉思片刻:“大概两个小时以内吧?”
“……那悟先生为什么让我们坐车来?”
铁道交通出行固然能悠闲地欣赏沿路山川美景,但不管再怎么新奇昳丽的风景,长时间连续不断地看下来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恐山觉不知道同行的两个少年有什么感受,至少她是再也不想坐三小时以上的列车了。
麻仓花崩溃地长吁一口气,抬手按在了小阿姨毛茸茸的发顶上。
“回去的时候让伊地知买机票吧。”
*
为了防止人生地不熟地搭错电车,三人最终还是决定乘出租车前往任务现场。
虽然从车站打车去城市边缘的车费不便宜,但咒术师的收入可是相当可观的。而且就算是高专在读生也能拿到全额的任务酬金,车费对于即将进入个人账户的回报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个季节的出云似乎没什么游客,出租车司机对一看就是外地人的三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一路上都在介绍着沿途的名胜古迹。
麻仓花对此兴致缺缺,一坐上车就开始装睡,恐山觉为了不让白发苍苍的年迈司机感到尴尬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伏黑惠也不时接两句话,同时得到金发少女感激的眼神。
车辆在驶过一座和式大宅时突然放缓了车速,司机也地压低了声音:“小姐,现在请看向左边这幢宅邸。”
“这座宅子怎么了吗?”
她看向窗外的宅邸——与其说是宅邸,说是庄园可能更为妥当些。
围墙是竹制的,能透过竹竿的间隙看见内里的数间和式建筑和枯山水庭院,这座宅邸甚至还像神社、或者皇居一般有着长长的步道。虽然足够古老传统,但看起来并不富丽堂皇,感觉上只像是一户有历史底蕴的人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