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七年,紫禁城,初雪。
犹如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戴佳府的清桐院人头攒动,丫鬟婆子小厮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正房内碧玉的三脚祥云香炉,飘出袅袅青烟,地龙暖墙燃起,屋里暖烘烘的,丝毫没有外面的寒冷。
只见屋内黄木雕花拔步床上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眉眼精致,只是此刻她满脸通红,明明盖着厚厚的锦被,却在不停地打哆嗦,额上敷着湿帕子,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闭着眉头,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地痛苦。
张太医坐在布尔和的床前,伸手探了探布尔和额上的温度,又伸手,静静地听了半晌的脉细。紧紧地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布尔和的母亲索绰罗氏见张太医面有难色,顿时心里一咯噔,声音发颤的问道:“太医,怎么样?能救吗?”说罢,紧紧地盯着张太医,仿佛他是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戴佳嘎鲁和索绰罗氏结缡二十五载,共得四子,两嫡两庶。唯有一女,乃索绰罗氏三十有四时所生,既是嫡女也是幼女,两人待布尔和自然是如珍似宝。然此女生来体弱,大病小病不断,这不,刚入冬,吃了两口冷风,便病倒了。
请了大夫,灌了汤药仍不见好,如今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索绰罗氏自然是心急如焚,让嘎鲁请了今日不当值的擅长儿科的太医来府上。
张太医皱着眉头,又认真切了切脉,掀了掀女孩儿的眼皮,看了看舌苔,最后才面有难色的字斟句酌的说道:“格格本就体弱,如今惊惧之下,风邪入体,又烧的太过厉害,轻则烧坏脑子,重则.....下官先开个方子试试吧,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今晚能不能熬过去了。”说罢,心里又摇摇头,就算熬过去,以后也是缠绵病榻,汤药不断啊。
索绰罗氏自生下布尔和后,身子骨便弱了下来,如今听了张太医的话更是手脚发软,头晕目眩,差点就厥过去。好在戴佳嘎鲁尚有几分清明,勉励支撑,叫人按照张太医的方子煎药。见布尔和牙关紧咬,硬是撬开了牙关,将汤药灌了进去。
是生是死就看着一遭了!
“好热......”
“疼......”
床上的小姑娘泛白的嘴唇张开,含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大约是难受,身体侧弓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眼角沁出泪珠。
守在床边的索绰罗氏心如刀绞,只恨不得替她疼,她握着女儿的小手,泪如泉涌,强压着哽咽,轻轻地哄着:“乖,额娘的妞妞儿,告诉额娘哪里疼?额娘给你呼呼,马上就不疼了。”
围坐在一旁的大奶奶富察氏、二奶奶李佳氏也是眼眶发红,面带忧伤。富察氏虽然只得了两个儿子,但是小姑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乖巧可人,惹人怜爱,又是自己丈夫戴佳海清的嫡亲妹子,看着小姑子这般虚弱的样子,自然是悲伤地。李佳氏嫁给戴佳卓齐七年,只生一个宝贝女儿,与小姑子差不多大小,平日里是千娇百宠,如今最是能感同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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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鹤像是感觉自己在茫茫无边际的沙漠里行走,太阳炽烤着大地,一股股热浪席卷而来,又像是置身在火焰当中,烧的她五脏六腑似乎都化成了灰烬,只余一抹灵魂在空中荡来荡去。
对,火!
她想起来了,她死了,先是车祸,后来又发生了爆炸,她不可能活下来的。
突然她感觉到她被吸入了一个黑色的空间,脑子里似乎被塞入了什么,搅得她脑袋里一阵阵的疼痛。
“妞妞儿,妞妞儿,醒醒,快醒醒!”一声声温柔的呼唤传到耳边。
谁?是谁在唤我?
明鹤维持着意识中的最后一丝清明,猛地张开眼,只觉得室内一片昏暗,隐约间似乎自己轻飘飘的躺在床上,有一双手温柔又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和皮肤,温暖又安全,闻着她鼻端飘来的清幽的香气。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貌,就又昏了过去。
且不说,索绰罗氏发现布尔和睁开眼时的惊喜和兴奋和布尔和又晕过去的慌乱和惶恐。
一番忙乱之后,已经回府的张太医又被戴佳海清请了回来,就是看起来衣衫凌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海清一边大步走,一边急声说道:“张大人,烦请快点。”
两人刚进屋子,初初站定,索绰罗氏便迎了上来,哽咽道:“张大人,刚才布尔和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