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手中的金骨扇一展,似笑非笑的扬起眉道:“靠着旁门左道,偷来的禁术就想打赢我?呵,段修然,你为何从认不清现实呢。”
“别愣着了,来人,将乱臣贼子夜琪拿下。”褚言高举着禁军令,无人敢不服从。
夜琪带来宫里的人只有一万左右,和八万禁军对上,孰胜孰败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
“夜琪的命,就让我亲手去拿。”顾久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离夜琪十米开外的地方。
褚言没有拦着他,因为他知道,顾久离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久到横跨了纪覃书的死。
他欠纪覃书一条命,更欠夜阑一个交代。
“王爷,别应战,你只需待在原地等我。”水修然见状,手心一紧,背脊早已出了冷汗,他却不自知。
他在夜琪的脚下设了阵法和结界,只要夜琪不踏出去,便不会有人能伤到他。
熟料,夜琪却是低笑了出声,那双桃花眼里满含春水,他抬手搭上水修然的肩。
声音很轻,很柔:“不必了,我大势已去,不要为了我再造杀孽。”
他一顿,上前一步,竟直接弯腰将水修然揽入怀中,凑到他耳边温声说:“然哥哥,这次…换我给你生机。”
说完,不顾水修然震惊的表情,飞快从怀里拿出了那张水修然用来护他性命的保命符。
“不。”水修然低吼着,目眦欲裂,他将水颍剑一收,抬手便要制止夜琪的手。
可他忘了,夜琪的实力原本就很强。
“我会等你。”他弯着唇角,眉眼带着笑意,冲着水修然挥了挥手,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夜琪:“约好的…下一世,换我来护着你。”
“不要,我能送你活着离开这里的,别丢下我。”水修然觉得眼很热,有什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拼命想要攥住夜琪的手,却发现自己竟什么都抓不住,那种无力感近乎让他绝望。
不是说好的,要一起比肩,登上最高处,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都后悔吗?你怎么能食言呢?
“本王可是天燎国最尊贵的皇子,身上留着我天燎皇室血脉,除非本王自己了断,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杀了本王。”
夜琪仰着头笑出了声,笑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宫廷,他目送着水修然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消失在眼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夜琪眼里的光慢慢寂灭。
那把水颍剑在水修然离开时被他夺了过来,他掂量着手里的剑,剑身修长,通体透亮,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而在剑柄上右侧方那里,刻篆了两个小字:然琪
这是他被册封为宁王时送给水修然的,那可是他专门托人寻的千年寒铁,为水修然量身锻造的。
如今,用着他送给他的剑来了结自己这可笑的一生,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与水修然相识在寒冬过后的初春,那时,他尚在冷宫无人问津,因为一场风寒,差点就彻底死在这深宫里。
水修然当时就踩着宫檐,从墙上翻进了他的院落,院里枯叶满地,只有瑟缩在院角的他。
浑身发热,加上饿得头晕的他,只模糊的看到,有一个长相极为漂亮的白衣哥哥正向他走来。
“哎,你还好吗?”水修然蹙着眉头靠近。
夜琪抖着发白的唇,小脸已经烧得通红,那无精打采的眸子低垂着,听到水修然的声音时,眼睫才颤了颤。
夜琪第一次看到水修然时,眼里有着光。
他从膝盖上抬起脸,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抱着膝的手松开,随即冲着水修然挥了挥。
“漂亮哥哥…”
他以为自己碰见了神仙,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哥哥,会不会就是来带他离开这里的?
这里很冷,还老是有人欺负他,他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娘亲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醒来了,以前分明能看到娘亲的,后来只有一堆白骨陪着他。
他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死’这个字的含义,它代表着,娘亲永远离开了他。
后来,水修然经常带着好吃的来陪他,还会陪着他聊天,那时候,应该是自己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吧?
水修然偏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冷宫里。”
夜琪咽下最后一口桃花酥,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糕点屑舔干净后,才迟疑着说道:“我叫夜琪,听守门的宫人说,我是四皇子,我娘亲是我父皇的妃子呢。”
水修然一愣,没有再问他。
后来水修然才从其他宫人嘴里得知,夜琪的母亲,哪里是夜宵的妃子,连一个良人,采女都不是,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罢了。
没过多久,水修然问他:“你想出这里吗?”
夜琪眼里闪着光,他点着头:“想。”
他做梦都想。
水修然摸了摸他的头:“明日,便是华妃娘娘的寿诞,守门宫人会松懈下来。
那是你父皇的宠妃,就算你闯了进去,你父皇也不会怪罪于你。
届时,你只要引起华妃的注意,她定会将你过继到她膝下,到那时,你就可以出冷宫了。”
夜琪眨眨眼,不太敢置信:“真的吗?阿琪也可以再有娘亲了?”
水修然点头:“会的。她膝下无子,你会是她唯一的孩子。”
夜琪听不太懂,但却很高兴。
水修然教过他习武,教过他认字,还教他术法,修炼等等要诀,更为了他,逆天换命。
小小的夜琪心里从此住进了一个人,那人后来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为了不被人发现,水修然用了修容术。
他许诺他一切,他也一路护着他走到了现在。
如今,也是时候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