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月困在噩梦里久久不能醒转,明明她的人生肆意而明艳,她明明能有大好的前程,却被师父的一句话给毁了。
师父说:燕星尘这个孩子不错,配得上你。
于是她就将这个名字装进?了心里。
都怪师父,如果?不是她…最后师父却笑得出来,当着她的面祝福燕星尘和希容,还十分轻松地说是她没福气。
呵!嫁给燕星尘就是有福气?
可拉倒吧!
谈秋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听到了周围全是哎呀哎呀地抽气声,放眼望去全是八荒仙宗的弟子,燕星尘也歪倒在不远处。
有人发现她醒了,不客气地啐了一口,一边哀嚎一边直骂“晦气”。
谈秋月充耳不闻,撑着最后一口气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想往燕星尘那边去,结果?刚起了一半扑通一声就又摔了下去。
声音又惊动了不少人,却始终没有惊动不远处的燕星尘,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处的某道身影,谈秋月目光跟着过去,突然无声冷笑。
千岁岁!
愤怒使她失去理智,不知打哪来的力量,猛地跃起窜了出去,狠狠砸在燕星尘身上。
燕星尘忍着巨痛扭头一见是她气道:“疯子,滚开。”
“我是疯子?你就是傻子!”她放声道。
“滚!”
“就算是滚,也等我杀了你再说。”话音未落,她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锃亮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的腹中。
燕星尘疼上加疼,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你!滚!”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人踹开。
“我的命,只有岁岁能取,你算什么…东西…”抱着腹部妄想用最后一丝灵力疗伤。
他对不起的是千岁岁,因此这条命是她的,只有死在她的手?上,他短暂的人生才?能画上圆满的句号,其他人没这个资格。没有!
“我要死在岁岁手?里,幸福地倒下。”说话间目光又挪到了千岁岁身上,她正迸发出强大的灵力全力攻向了冯卢的后心。不愧是他的未婚妻,他想着,满足地眯起眼来:“能死在她的手?里真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千岁岁快点来找他报仇了,到时候他一定多看她两眼,留下世间最深情的目光陪着她留在这个世界…
“啊!”然后他就发出了一道惨叫声,眼前血红一片,巨痛袭来不一会儿竟然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
“看,还看?我让你永远也看不到她。”谈秋月满手的血污,哈哈大笑。
旁边有人吓得直想后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幸好谈秋月也懒得理旁人,她只想找燕星尘算账。
但这个账倒也不必算得太快,掌心一个用力,有什么圆形的东西立时爆开,旁边传来了不断的呕吐声。
“还想死在她手?里?就你,做梦吧!”谈秋月缓缓贴上他的手?背,手?往他腹部摸了摸,啧啧摇头:“命还真大。”
又抬手往他心口摸去。
结果?扑哧一声,手?掌一痛,紧接着前心后背也传来巨痛。
燕星尘更是哀嚎痛骂不止:“谈秋月,你个疯子,你不能杀我,我的命是岁岁的,是…唔…”
啪嗒!地上掉下了某个鲜红的肉块,燕星尘满口血污只能发出污污污的声音。
他恨极了,也痛极了。
谈秋月颤巍巍扭过头去,亭亭玉立的女修手?持长剑又用力捅了捅。
“你…唔~啊哇~”从她的嘴里也掉出了什么东西,她想起来可是希容用长剑将她和燕星尘刺了个对穿,两个人就像是签上的肉块串成一串,无法分离,可笑至极。
希容并起一掌重重的又推了一把剑柄,又加了一道法术在其中,确定两个人不会挣脱这才?昂着高傲地头目不斜视地走了。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她也要同六合的弟子们会合了,她要去献一份力,为了整个修真界奉献一份薄弱之力。
希容嘴角勾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一步步走出了谈秋月的视线。
希容的剑不知是怎么回事,像一把魔剑一样,汲取着两个人的生命力。谈秋月嘴巴大张无声狂笑:希容!狠!厉害!太厉害了。现在燕星尘一定恨死她了吧,以为割其舌、夺其命的人一定是她这个妖女吧!
行吧。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带着恨…赴死吧。
谈秋月一咬牙手?掌向下一个用力直接切了下来,然后忍着痛无声地紧紧抱住了燕星尘,任他再怎么挣扎都没松开。
……
冯卢愣愣地看着贯穿自己心口的两把长剑,一碧一银,是那样的耀眼漂亮,威风凛凛。
他再将目光扭到那持剑的少女身上,眼前一晃哪还有青灵的影子,有的只是千岁岁那张紧张得发白的脸。
千岁岁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她只是听小蕊转述了族长的计划,按它?的说的,一到时机就冲了过来,没想到真的能一击成功,但…万年老妖不会被她这样的一击就送命吧。
千岁岁有点害怕,手?都微微发抖。
冯卢突然就笑了:“原来,哈哈哈…”
仰天大笑,眼角都浸/润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族长手背在身后,平静道:“否则,你以为小蕊为何那么喜欢她,我们又为什么以血为契认其为主。”
千岁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莫名的一阵心慌,咻的一下就拔了剑,退后几步。
冯卢捂着伤口放弃了疗伤。本来他也疗不了。
他之所以这样厉害,完全是因为万年来挖来骗来的那些木灵根,而刚才?千岁岁的那两剑带着青灵境的某种神秘力量,将那些木灵根的力量全都吸走了。
如今,他也只能任人宰割,命不久矣。
不过在死之前…
他蹲坐在地上,朝千岁岁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
千岁岁警惕地又往后退一步,看到云辞毫不客气地躲地了他身后。
“呵!”冯卢嗤笑一声:“不愧是母女俩,怎么都喜欢这种玩意。”他无奈摇头,最终还是败给了人修。
云辞眉头微皱:“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冯卢像认命似的放弃了,无害了?这么简单快速?
族长背身而立:“小蕊将他的力量全部带进?了青灵境,他接下来只有等死的份了。”
冯卢也不争辩,“我只有一个请求,死后让我进?青灵境。”
“做梦。”族长瞪过去。
冯卢耸耸肩:“那换一个也行,让青灵之女亲自葬我。”说完目光灼灼看向了千岁岁。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岁岁缩在云辞身后疑惑不解。
“还不懂?还是装傻?”冯卢觉得可笑:“你就是青灵的女儿,族长不是说得很清楚了。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伤得我了?我又能认命?”
他突然向后一仰任由身体直直摔了下去。
族长怕他有诈,追了下去。
千岁岁紧紧抓着云辞的衣服,双目失神一脸的茫然无措。
“他们胡说什么呢,我是谁?”她声音都发颤了,心怦怦直跳这比她之前恢复记忆知道自己就是被挖灵根的小师姐更令人…她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化为无形,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转为疑问,只能一遍一遍问: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胡说胡说,他们是不是都在胡说?
“我,有妈?”她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直到对上云辞关切的目光,突然眼圈就红了:“我,不是孤儿?”
吸着鼻子,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喜悦的,可胸腔中积着的却是浓得散不开的委屈、憋闷。
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刻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世。
“他们一定是骗人的。”
“岁岁~”云辞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得转过身紧紧将人揽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后背,他也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到嘴的任何字眼都无力又苍白。
说什么呢?
说:别怕,有我在?
说:对,他们在胡说,你是个没妈的孩子,是孤儿。
说:你有妈了应该高兴…
他此时此刻能做的仿佛只有陪伴,无力且无能。
“对不起。”最后,化成一声道歉散在了她的发间。
冯卢摔在一个很讨巧的位置,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地底之下忙碌的修者们,正在努力寻找停下阵法的线索。一回头就看到族长阴沉的脸。
“真不能…把我葬在青灵身边吗?”他微笑:“她那么善良,只要在她的树根旁挖一个小坑,我觉得…她不会拒绝的。”
族长冷声道:“我拒绝。”自己住的地方有这么一个膈应玩意,他夜里都别想睡好觉。
“呵呵~好吧。”冯卢好似彻底死心了,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的千岁岁,心里五味杂陈:“能给我讲讲吗?事情的来龙去脉。”
族长本不欲多说,但看云辞带着千岁岁也往这边来了,早晚要说给她听的,不如一并说了吧。
原来,当初青灵不知道自己有孕,为了拦着两个人而被他们打伤,就伤了根本陷入深眠,待养好伤醒来的时候,面对的不是情郎的温声软语关怀倍至,更不是好友的温暖陪伴,而是两个人挑起的人妖大战…
可想而知青灵当时有多绝望,便做了个决定。说得好听点是舍己身救大世,其实就是不想面对这些遭心事,她只想逃避重新当一棵没有感情的大树,谁知道千万年之后,树上竟结了唯一的果?子,掉在灵液池中不知又被灵液池浸泡了多少日月,终于有一日在族长进洞的时候,果?子里出现了婴儿的啼哭声。
千岁岁出生了。
但因为随着青灵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一出生就体弱根本受不住青灵境浓郁的灵力,他只得依依不舍得将千岁岁送去了修真界,谁知道派出去跟着千岁岁的女族人一出青灵境就失去了音信,他也没了千岁岁的消失,着急了多少年,终于有一天,有一棵奇怪的族人出生了…
“这就是千岁岁。”族长长叹一声:“如今想来,当初那女族人许是因为化成了木灵根修者,或者已经遭了你的毒手?也未可知。”
“你!”族长厉声道:“和那人修一样,都是为了自己,自私自利之徒,伤她在先,又伤她女儿保护者,又夺她女儿灵根性命…有何脸面乞求能在青灵身侧长眠?呸!”
一桩桩一件件,直将冯卢的脸砸得煞白。
他努力为自己辩白:“我,我替青灵报仇了。”
“报仇?呵!”
“真的!”他努力看向千岁岁,目光虔诚就像看到的是青灵一样:“当年六合和八荒还是一宗,那人修就是六合八荒的弟子,后来因为青灵这件事,才?逐渐分成了两宗,那负心之人伤青灵至深,却有脸当八荒之主,呵!我当时亦身受重伤,不能亲手?将其斩杀,如今便要让他这些徒子徒孙偿命!”
“本来六合也难逃厄运,只是后来我想着青灵可能不太喜欢我滥杀无辜,就想着只献祭仙尊一人便是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他艰难地看了千岁岁一眼,最后痛苦闭目:“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族长叹息一声,也看向千岁岁:“你,现在懂了吗?青灵境是你母亲一手?所创,如今我们与你定契不过是将你母亲之物归还于你。”
“以后…”他笑道:“青灵境全族…皆听命于吾主。”
千岁岁一激灵,下意识就往手?腕处扒拉,似乎想要把小蕊的红色印迹抓下来,小蕊扭了下花瓣像是有些委屈,然后缓缓褪去了红色变成了浅浅一个白色花痕,但就是不从她手?腕上下来。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们…亦是,你如果?拒绝的话,那我们只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随你母亲而去了。”族长悲声道。
千岁岁扒拉的手?顿时停下了。
云辞抚着她的背冷声对族长道:“你这是在威胁岁岁吗?”
族长叹道:“不是威胁,既已认主,主人不喜我们,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千岁岁缓缓低下头,目光停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处白痕上,觉得分外沉重。
“我…”
“呵!”冯卢灵力散尽,慢慢开始显露出野兽形态来,“还真像青灵的性子。”难怪他会被吸引了。
“岁岁,记得,一定要亲手葬了我。”他缓缓闭上了狼目,呼吸渐消。
却不想,随着他气息尽断的那一瞬间,他的兽身竟也维持不住,啪的一声碎成无数灰尘消失在空气之中。
倒也不必葬了。
“就这样死了?”阿止突然从小蕊的嘴里冒出来,看着千岁岁纠结的脸,讪笑道:“抱歉,抱歉,我这就下去。”
结果?这还没完,察觉到没了危险,和千岁岁熟识的几个族人都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千岁岁眉头越来越皱。
云辞磨了磨后槽牙。
“解决了?”
“那我们能回去了吗?”
“以后咱们都要听岁岁的话了?”
“哇,岁岁怎么长这么大了?”
“不过还是一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