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娘原本只以为青黛知道了自己为王敬仁私铸铁器的事,没想到这位少东家竟然连自己和王敬仁的孩子都知道,这绝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事情。
裴骁没有回答钰娘的问题,只继续问她:“你是想带着自己孩子活,还是想抱着他一起死?”
“活?怎么活?”钰娘迷茫地看着裴骁。
“即刻书信一封,向圣上说明一切,给朝廷讨伐淮王的由头,以功抵过,我保你和你的孩子不会送命。”
钰娘眼底突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可慢慢地又黯淡了下来,她轻笑一声:“送不出去的,王敬仁不会让我的书信送出去的。”
“不用你送,我来送。”裴骁的语气平淡,可莫名就带着一股子自信,让人不由地信服。
“你到底是谁?”钰娘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我姓裴。”裴骁没有明确地说自己的名字。
“裴……你!你是……”钰娘想了片刻,突然想到,王敬仁曾经提过,盛京中一直盯着淮王的人受了重伤,自顾不暇,要把握机会。
那位被王敬仁叫做圣上的犬牙的大人,似乎就姓裴。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位大人,那么按他所说,或许自己和孩儿真的会有一线生机。
钰娘就像是在沙漠中濒临死亡的旅人,而裴骁给她带来的希望就像是沙漠中降下的甘霖。钰娘没有再犹豫了,她不在乎自己,可她想要她的孩儿能好好活着,他还这么小。
钰娘赶紧拿来了纸笔,把王敬仁如何威胁自己,为他建造密室,私铸铁器的前因后果都清清楚楚地写了一遍。
钰娘郑重地把信交给了裴骁,这不是一封简单的信,在钰娘看来,这是她孩儿的性命,从此,就握在裴骁手中了。
裴骁拿到了信,就带着青黛回去了,青黛很高兴,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钰娘送命。“谢谢你,钰娘和她的孩子,可以活下来了,对吧。”
裴骁点了点头,青黛放心地笑了,裴骁看着她释然的笑,快速地低下头,在青黛唇角轻吻了一下,留下一句:“我先回去安排人送信了。”在青黛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离开了。
青黛回过神来,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小跑着回了食光馆。
裴骁回到住处,修书一封,把自己和钰娘的信一同交给裴伏,让他马不停蹄地亲自送到盛京去,然后再带着圣上的旨意回来。
四天后裴伏传来了信,他和圣上派来的军队将在明日午时抵达杏花县。裴骁想了想,无需等裴伏抵达,只要明日大队人马一接近杏花县,王敬仁立马就会得到消息。
翌日,裴骁和裴展兵分两路,早早地到了王敬仁的府邸,分别埋伏在正门和后门两处,以防王敬仁提前得了消息逃跑。
一直到裴伏带着兵马抵达县官府邸,王敬仁也没有出府,裴伏带来了楚云庭的圣旨,王敬仁勾结淮王赫连珏,私铸铁器,意图谋反,株连九族,罪无可赦,押回盛京,听候发落。
裴伏另带一部分人围了珍翠楼,把钰娘也抓了起来,在库房地下控制住了所有铁匠,所制铁器全数运回盛京。
可县官府邸这头,裴骁和裴展却没有找到王敬仁,裴展早就料到他会逃,可自己和裴展都没有遇见他,证明他必定还在府上,除非,他的密道挖通了。
除了王敬仁之外,府上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看管起来,齐香芸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儿子,对王敬仁的恨意上升到了顶点。
他一人作恶,凭什么要自己的孩子跟着一同送命,甚至还有可能牵连自己的父亲,何况他还想逃,想一个人活着,齐香芸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齐香芸牵着儿子王礼弈站了起来,看着裴骁,裴骁示意看守的士兵,放她过来。齐香芸小心地抱着儿子,避免士兵的尖矛误伤到他。
她站定在裴骁面前:“我知道王敬仁在哪里,我还知道他与淮王往来的证据在哪里,只是,你必须答应我,饶我的孩子一命。”
裴骁点了点头,让一边的领队单独看着孩子,齐香芸这才接着说:“他从刚挖好的密道逃了,开启密道的机关在后花园的假山上。至于他和淮王一直以来的信件,都藏在书房书架后的暗格中。信件用的特殊药水,在书桌下的暗格里。”
裴骁听完,挥手示意裴展,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王敬仁。见裴骁要走,齐香芸赶紧唤住了他,齐香芸要强了一辈子,张扬了一辈子,哪怕是嫁了个这样的丈夫,她强忍着没有哭过一次。
今日她眼中含泪的叫住裴骁:“我父亲和我的母族对此事毫不知情,希望大人能秉公办理。”这一刻,齐香芸不再是王敬仁后院那个深闺怨妇,她仿佛又变成了矜娇的盛京贵女。
请求裴骁放过自己的孩子,是她为母则刚的信念,而为自己的母族争辩,则是作为一位真正的盛京贵女,身上与生俱来的家族责任感。
哪怕自己再落魄,再泥足深陷,也绝不会连累自己的母族,决不允许自己的母族蒙受不白之冤,这是齐香芸最后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