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许璋的头低得更深,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天才低声道:“是我醉后说漏了嘴,就被这孩子记住了……她娘死得早,她从小机灵古怪,不知怎么就懂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从那时候就说……”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可霍云琚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道:“她说什么?”
许璋抬手抱头,又弯下了腰,似乎很痛苦。
“你怎么了?”霍云琚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过去搀扶,但最后还是停下。
许璋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嗯?”霍云琚没听清。
许璋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时候霍云琚看清了,他的眼睛里竟然是满满的笑意。
许璋凝视着她,轻笑道:“采儿说,她想看看,让她爹爹牵挂了二十年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做那个女人的女儿,一起照顾父亲。”
霍云琚一愣,险些被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登时站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许璋,“你——你……你不要脸!”
想不到到了四十岁的年纪,竟然还会被人调戏,还是被一个同样四十多岁的家伙!
“阿琚,我不是这个意思。”许璋赶紧站起来,伸手要去抓她的手,但霍云琚连连退后,满脸的羞恼,始终不愿与他接触。
许璋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站住脚步,而霍云琚果然也停了下来,只是仍然用羞愤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幕,何等熟悉?
二十几年前的他们,何尝不是这样“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条人命……
许璋眸光又黯淡下来,“阿琚,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我十年前才知道你竟选择了这样的出路,是我害了你如此,我这次回来,是……”
“不用再说了。”霍云琚打断了他,紧紧捏着手中的拂尘。
她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屋梁,惨淡地笑了,“当年有缘无分,如今更是再无可能。恭孝太子,将来你若是夺回皇位,外面会有许多年轻女子排着队等着为采儿做母亲……”
“这种事,我二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许璋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有些烦躁。
霍云琚收回目光,闭上眼睛,“道法自然,这将是我一生的归宿。祝太子早日得偿所愿,届时贫道将为太子——或者,皇上——诵经祈福,祈求余生再无苦难。”
许璋简直气得心口生疼,直接冲过去将那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一把抱进怀中!
“你——放手!”
霍云琚惊讶之下急忙挣脱,双手乱挥,不意将许璋蒙在脸上的布巾忽地扯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双饱含深情和温柔的眼睛没有变,可那张曾经熟悉的俊朗面孔,如今已满是沧桑。
数道疤痕交错,有几道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究竟被人多么残忍狠毒地划在脸上。
霍云琚停住动作,可看到那些交错斑驳的痕迹,手又仿佛不听话似的自己举了起来,轻轻触碰那些伤疤。
许璋任她轻抚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摸着那些不平整的伤痕,霍云琚眸中一片湿润,低声道:“疼吗?”
许璋的眸光黯了黯,没有答话,直接将她抵在墙上,覆上了她的唇。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年。